9月24日下午,思南读书会周四加场,著名海外华人作家严歌苓做客思南文学之家,许多观众慕名而来,现场座无虚席。一些后来的观众只能站在会场后方,听严歌苓娓娓道来自己独特的写作经历与人生感受。
活着,是为了讲故事
演讲伊始,严歌苓从少年时代跳独舞的理想聊起,虽然她在跳舞上并没有实现这个理想,但是脱下舞鞋开始写作的那刻,她已然开始了人生的独舞。"讲故事其实是小说最最基本的一个元素,小说的产生是因为有故事,通过讲故事,我们讲出了哲学,讲出了历史,讲出了人生观,讲出了人的心理学和行为学。"对此,严歌苓评价自己是一个耐心的聆听者,具有一双有同情心的耳朵。在公车上,她会抓取他人有趣的对话;在家里,她会边干家务边与美国阔太太通话,从一大篇废话中发现一个精彩细节。所以,她有着丰富的故事素材可以去写作。
她讲述了在部队得到的第一个故事,也是由此,她发现了自己的小说家潜质。1974年,严歌苓所在的部队来了十个上海女兵,其中一个姑娘眉眼漂亮,但是却一直带着军帽,所有人都在揣测她的头发到底有什么问题。后来大家发现其实"不脱帽姑娘"有着一头浓密漂亮的头发,但是由于同母异父的弟弟嘲笑她的头发,所以她一直很自卑,不敢摘帽子。因为姑娘的自虐、没有安全感,处事偷偷摸摸,她被所有人孤立、欺负,并且被叫做"小耗子"。之后,"不脱帽姑娘"当了护士、参加了中越战争,成为了英雄,四处演讲。几轮演讲后,最终精神崩溃,进了疯人院。"因为她对世界看法,和世界对她的认识是错位的,到最后世界给她一个女英雄的认识,她受不了了,崩溃了。"对于严歌苓而言,这是一次对人格、对人性的有趣观察,"小耗子"也成为了她作品《绿血》中的一个人物。回忆部队生活,严歌苓说,"少年时代,十几岁的孩子,我们互相记住了很多不堪但有趣的事情。"她还提到了一位小乐手的故事,他因为贪吃,将白糖装在军装口袋,没事偷偷用勺舀着吃。结果,军装半夜被老鼠啃烂了。这些故事经过沉淀、发酵、升华,最后在小说中被抽象出来,成为了孩子兵的群像。
"有的故事是很奇怪的,它会被你现在的经历提炼,你不断回去想这个人,想这段经历,就超越了这个故事本身所含有的信息量。"因为故事具有不确定性,当作家根据自己的主观性去诠释故事,故事便超越了自己的本身意义,成为了小说。
"共感"是故事的灵魂
在谈到如何讲故事的时候,严歌苓和观众分享了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她今年的新作品《床畔》,讲述的是一个女护士如何去护理一个植物人英雄。故事的灵感来源于自己的护士朋友以及美国的一篇植物人报道,严歌苓想通过这篇小说引起人们对"何为英雄"的反思。但是因为故事是由意念萌发的,缺少活生生的细节,所以严歌苓花了很长时间做修改,最后她选取了最传统的第三人称叙事,将这个故事写"活"了,成功引起了观众与植物人的"共感"。谈到自己即将出版的最新作品《上海舞男》,严歌苓说"舞男"起源于2000年左右台湾富婆到大陆与一些男舞师跳舞。这种关系不仅仅是舞师和舞伴的关系,它派生出一种新的驾驭关系,有钱的驾驭没钱的,女人驾驭男人,这个社会开始出现了很奇怪的一些动荡,在这样一个有意思的时代里,人们会思考男人能不能在两性关系上重新找对一个位置。为此,严歌苓数次去百乐门跳舞体验生活,听来了许多故事,他们都是《上海舞男》的原型。它们和之前积累的故事在一起也会发生化学反应。比如铁道兵文工团的跳舞演员,离开部队后给电视剧剧组化妆为生,她的老公是一位乐手。最后女人赚钱越来越多,成为了家中主要的经济支柱,老公却与一个卖烧饼的小姑娘跑了。这种失衡的男女关系与《上海舞男》想要讨论的社会问题息息相关。在创作《小姨多鹤》的过程中,由于昂贵的费用,严歌苓无法去日本体验生活,所以她只能听不同的人讲故事,在中日两国的版本中,所有故事串联在一起,资料也就完整了。
静待文学的感觉
在分享了这么多故事后,严歌苓说,"我已经写了很多的故事,我心里还有更多的故事,就因为感觉还没有到,所以我暂时把它们放在那。"对于她来说,生活中处处都是故事,而从生活中的故事到一部作品,最难的不是发现故事,不是去体验生活,而是等待文学的感觉。感觉很奇妙,它像一种很淡很淡的气味,抓也抓不住,但是它来临的那一刹那,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在观众提问环节,严歌苓与观众探讨了作品女性意识、体验生活、作品改编等问题,现场观众十分积极热情,严歌苓也做了耐心诚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