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下午两点,热情的读者早就坐满了思南文学之家二楼大厅,当天的思南读书会请到了台湾著名作家蒋晓云与上海青年作家张怡微,共同讨论蒋晓云笔下的真情与假缘。
蒋晓云初出茅庐,即以短篇小说《掉伞天》、《乐山行》、中篇小说《姻缘路》,三度荣获台湾"联合报文学奖",文学评论家夏志清更将其喻为"又一张爱玲",之后她却选择赴美留学,成家立业。时隔三十年以后,她重归文坛,凭借着《百年好合》和《桃花井》收获无数好评,《桃花井》更荣获2014年新浪中国好书榜"年度十大好书"。提及当年离开文坛,蒋晓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是一个小朋友,很年轻也很骄傲,有很多的选择,觉得自己的世界很广大,想要离开海岛,去看看这个世界。也因为没有从小立志以文学为志,当初离开也是义无反顾,并没有打算回到文学的领域。可在2005年蒋晓云得到机会,到上海建立团队,由此重回华文情境,得以大量阅读华文书籍,把缺失三十多年的经验补上,看着看着文学细胞复苏了,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写,后来又刚好有机会提早退休,所以她又回到文学的路上。
所以在题材选择上,蒋晓云表示她并不想迎合市场,迎合读者,她写作的时候,第一为的是感动自己。《桃花井》断断续续写了三十年才把整个故事讲完,开始讲第一个故事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下面还有后续。当时她还不到25岁,对人生知道的也很有限。可是,等到她自己离开了家乡,走过千山万水,回头去看,又发现好多事情以前不懂得的,或者模模糊糊感觉到的,到了以后逐渐的明朗了,就像一个人生的历程。所以想把这种感觉跟读者分享,也这里也有她对人生的体验。在35年前,或者是更久以前,她写第一个故事的时候,可能心中比较罗曼蒂克,想到的是夫妻的感情,因为那时候对爱情有憧憬。到千山万水以后,更想写亲情,再回头看,更能把父子之间的感情,或者兄弟之间感情,各种亲情表现得很好,所以花了三十年才把整个故事说的完整一点。
她还告诉读者,"我相信各位如果去回忆你的生活,也可以看到一些你可以开心的事情,可是也有一些难过的事情,你人生的焦距要放在哪里是你的选择。我常常在想,不管我写的小说也好,或者我自己个人的人生也好,我自己要在哪里对焦,那是我来决定,你看到我拍出来的焦距在哪里,你怎么体会,那是你决定。如果你觉得我的小说里都是光明结尾,证明你这个人也是一个乐观的人,可是你能看到那些眼泪,表示你对人生有体会。"
读者提问环节提到了夏志清先生当年对蒋晓云的评价——"又一张爱玲",蒋晓云认为自己永远不会了解夏志清先生为什么会看她的书想到张爱玲,因为这是他有感而发,并表示自己个人不敢接受这样的封号,张爱玲文字这么优美,身世这么离奇,都不是她这样的后生晚辈想象的,但是她也不会否认。她还风趣的解释道:"这就好像说一个小歌星,你不知道他是谁,人家说你唱的就像王菲,自己偏说我就不像,那也不大可能。"
张怡微在读书会现场屡次表示了自己对蒋晓云小说的喜爱,她觉得蒋晓云是年轻写作者,所能看到的比较理想的写作状态,而自己与蒋晓云存在"天赋"的差距。
她认为蒋晓云很少写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非常少的重复。最早期写婚恋题材,实际上是非常难掌握的,因为它很俗。接着到了美国进入新的生活阶段,蒋晓云写了新移民的情感状况,新移民家庭中的年轻人怎样接受外来文化。三十年后她再回来,再写《桃花井》,再写《百年好合》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张怡微理解中蒋晓云笔下男女的无情,不是真的无情,恰恰是有情,是一个在时代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表现,因为婚姻映照的是社会的生态。当时的台湾跟现在的上海非常像,经济起飞,带动一大批家庭渐渐走入小康,女生有更好的受教育的权力,她们可以走出去看很多事情,非常尴尬的是,到二十七八岁,女生书读的差不多,可是对于二十七八岁的男生来讲,日子很长。因为整个生活的氛围,对女生还是有一些比较苛刻的要求,而且女生受制于生理的原因,到那个时候就比较尴尬。《掉伞天》里把这些尴尬写的非常好。蒋晓云观察到日常生活当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感觉非常真实,完全没有年代感。
另外一方面蒋晓云的语言一直在发展,她的小说有一种非常奇异的美感,她所有的框架,她的底气,她的文气是旧小说的文气,可是她的语言还有一点美国化的中文。她整个的小说格调,又好像是来自于蒙蒙胧胧的话本的格调。
蒋晓云的小说人物从总体来看都是悲剧,可是,恰恰总是有一个小的支点,让他变得有点啼笑皆非,或者有一点安慰,或者有一点落脚点的地方。这就是蒋晓云小说当中悲喜平衡的部分。这里面有一些非常黑色喜剧的部分,可是恰恰那么真实,真实到你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也是一种命运,看起来非常平静,非常淡定的状况里,其实有非常多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