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7日下午两点整，思南读书会第56期"清纯与贫穷之歌"——从《忍川》看日本当代的私小说创作在思南文学之家举行。本次思南读书会邀请来了《忍川》一书的译者，上海外国语大学原常务副校长、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会长、上海市翻译家协会会长谭晶华教授和他的女儿谭一珂，和大家聊聊三浦哲郎和《忍川》，日本当代私小说的传统与现状。
"私小说"是日本大正年间开始流行的一种独特的写作方式，作家往往截取人生中的某一时期，以第一人称写作。三浦哲郎于1961年荣获第44届芥川奖的短篇小说集《忍川》堪称日本现当代"私小说"中的代表作，书中的情节与作者三浦哲郎自身的悲剧经历如出一辙。川端康成评论这部作品："三浦郎哲因为写下了自己真实的婚姻而得奖，真幸运。"
《忍川》在日本影响巨大，先后六次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其中，1972年由日本著名导演熊井启执导，加藤刚、栗原小卷主演的同名电影也曾经在中国播映，是无数人的美好记忆。
三浦哲郎和他的《忍川》
在主持人王皎娇的开场过后，谭晶华简单介绍了《忍川》原著作者三浦哲郎的生平，而后着重介绍他的代表作——《忍川》。"他把现实的侧面有意切除了政治的影响和时代的影响，好像是非常世外桃源的，很偏远的农村的，很清纯的故事。从这个里面提炼出生活美的侧面，尽管非常的贫穷，但是有美好的一面，成为极少数众口赞誉的青春和恋爱小说的成功之作。日本的文学史从明治维新以后，经历了明治、大正、昭和之后涌现出一大批浪漫主义文学。比方说当年早期浪漫主义的时候，早期藤椿（音）的《论菜集》（音），浪漫主义的诗歌。这些都是所谓的青春的恋爱的文学，非常优美，一百多年来一直在传诵。《忍川》也是这么一部作品。"谭晶华如是评价说。
此外，谭晶华还为现场读者介绍了当年评选芥川奖的小插曲。日本的芥川奖设立于1935年。《忍川》是芥川奖评选历史上少有的让评审们一致称赞的作品："芥川奖评选相当严格，竞争机制也相当激烈。但几乎所有评委都认为，《忍川》写得好。"
"川端康成说，这部小说虽然写的有些稚嫩，偏古风，但是却能带来最纯的感动；金福尊二说，我被清纯的内容所吸引，也能感受到故事的沉痛，因为非常的贫穷。虽然美化贫穷很难，文学作品文艺美化贫穷很难。但是三浦哲郎却做到了；龙井效作说，笔直非常清纯，叙述简朴，作为短篇，结构的把握非常好，就像读俳句一样，古色古香。"谭晶华选择了几位芥川奖评委对于《忍川》的评语，现场朗读给读者："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反映了日本的人、日本的评论家、日本的读者对于《忍川》的高度评价。"
私小说及《忍川》的精神救赎
谭晶华介绍说："私小说从定义上来讲，就是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有体验的事情，不加修饰的真实的反映出来。要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坦诚地写在小说里。最早的私小说，严格的来说应该是1907年开始。"在谭晶华看来，私小说的写作手法有利有弊："自然主义文学和私小说，从文学史的角度说，它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生活，描写人生。把各种各样的人生和生活展现在读者的面前。它引起很多的作家、评论家去关注现实主义的发展。这是它好的地方。"
"但不好的地方，也是很清楚，它的缺点也历历在目。它最大的问题在于排除虚构。一个人的人生再丰富，经历毕竟是有限的。一元化的描述，在艺术上比较单调。看见什么写什么：早晨起来喝了一碗稀饭，跑到公司里面科长看他不顺眼，跟他吵几句，今天一天弄的心情不好，晚上再到小酒店喝几杯酒，浇浇愁，骂骂科长，这种都是私小说常见的内容。这样一来的话，就会造成你变成文学作品里如果没有一种精神支柱的话，没有精神力量，或者变得非常狭隘。然而现在私小说的流行，对中国的文坛也有影响，但是有好的方面影响也有不好方面的影响。像那些艺人们乐意披露自己的隐私，把那些很丑陋的东西写的津津有味，这不是很好的现象，但是他受的影响同样也是源自私小说。"
而谈起《忍川》的主题，谭晶华评价，这是一部有精神支柱的作品："《忍川》的主题用四个字来解释，精神救赎。我们讲的精神的救赎，文学应该是一种精神，它与穷和富关系并不大，然而越是生活无望的人，越是需要救赎，越是需要精神的救赎。所谓的私小说是现实主义的一种写法，现实主义更加是一种救赎。"
从《忍川》谈翻译
最后一个问题，谭晶华谈到了翻译。"我1974年进入上外读书，77年毕业。从大三开始，我一直在翻译，长中短篇小说，散文、随笔，评论，包括纪录片，都翻译过，一共翻了将近大概百种。我觉得日本的文化，日本的文学，近代的文学，它曾经影响我们几代的文人，从鲁迅的兄弟，从郁达夫、郭沫若，到后面成为我们日本文学研究会顾问的楼适夷，一代一代的传下来。我觉得这是一个需要代代传承的事业，所以我也很支持我女儿现在的事业。我觉得年轻人钱够花就可以了，还是要做点精神方面的事情。"
关于翻译，谭晶华的女儿谭一珂也有话要说："就如我爸爸刚刚所说的，这次的短篇集是我翻译的第一本书。着手这本书的翻译工作之后，我才发现，这跟学校里学习很不一样。"
谭一珂向读者分享翻译中的感悟："我们要翻译一本书，首先我必须要通读一遍，了解一下他的背景和内容，这已经是一个比较辛苦的工作了。接下来，把日语译成中文的过程，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一些习惯差异，你既需要比较准确的表达出他的意思，又要考虑到话说出来能令中国人们接受。我常常需要反复斟酌，考虑措辞。这是件很费脑筋的工程。而说到小说的内容，谭一珂评价《忍川》是一本非常朴实的小说："可能在很多人看来，那个时代的日本跟我们去留学所接触到的已经不一样了。但是所反映精神层面的东西，应该还是比较一致的。这说明在这么多年过程当中，不管社会怎么样变化，我相信，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都需要有一部分的传承和延续。"
《忍川》出版于1961年，包含七个短篇。故事中的描写与作者自身的悲剧如出一辙。三浦哲郎用质朴、细腻的语言描写了一对年轻男女相遇、相恋、携手相依的经历。
谭晶华和女儿谭一珂与在场读者分享好书、分享自己所钟爱的翻译事业的经验，为这个晴好的午后又添一份适意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