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与重建
与故乡的断裂感是袁凌进行小说创作的缘起,对他而言,“‘故乡’像器官一样,被我切掉了,没感觉了。以往千百年来的某些形态似乎还在委屈地维持着,所以,在结束之前我要做些什么。”黄德海表示,袁凌担心与故乡的断裂,想表达自己对断裂的关心,而他一不小心重建了自己的故乡。“在袁凌构造的世界中,可以取消虚构与非虚构、城市和乡村的差别,只要你能够把这个完整的世界表达出来,这就是文学中的世界。这里是用文明的语言建造的城市。”
郜元宝讲述了书中的一个故事,一个农民在外打工,眼睛受伤后,看不见了,回到故乡后重建他与乡土生活之间的关系。这个细节也许是一个写实,也许是一个从乡村出来又回去的作家的隐喻。再扩大一点,其实也是每个人和自己所珍贵的生活的关系。这种生活有时候你眼睛睁着时可能不觉得它好,等到你失去了,眼睛瞎了或者耳朵聋了,一下子觉得特别需要重新发现。所以,袁凌不是勉强把自己的乡村经验硬塞给读者的,对他自己而言,也有一个重新进入、重新获得的过程。
有体温的真实乡土
黄德海表示,文学中的乡村,既是纯美的制造厂,又是一个罪恶集中地,又是一个我们希望来看一眼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五花八门的土地。“对于我跟袁凌来说,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它既不是一个纯洁的桃花源,也不是罪恶的源头,就是我们一块生存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体温,有小心机,甚至有大罪恶。”
对此,袁凌谈到自己的故事没有宏大叙事,没有虚构高潮迭起的情节,“我大部分在写一种变动的状态,没有写情节。我特别不愿意在真实经验之外添加点什么,我可以减少,不准确的地方可以少写,但是我不多写,我放弃想象力。” 相比于其他书写乡土的作家,郜元宝做了一个比喻,袁凌的小说是没有添加剂的天然面粉,呈现了一个自然的乡村,其他作家是在按照自己的配方制作馒头,呈现了部分戏剧化的乡土生活。这两种写法都有各自的道理。
非虚构与虚构
袁凌认为,虚构与非虚构之间并不是完全无关的两条平行支线,“生活经验足够,便可以写小说,如果生活经验稍少,积淀不够深,就变为非虚构。”对此,黄德海表示,在一些关于乡村的小说里,经验的某一段是饱满的,另外一段是用相似经验替代的。在袁凌的作品中,他展示了自己非常精湛的对于经验的记忆,书中百分之九十的经验度十分饱满。关于非虚构与虚构的关系,郜元宝谈到,作家需要丰富的生活经验积累,至于写什么,如鲁迅所说,“血管里面流出来都是血,水管里面放的都是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说,“作家的确需要想象力,但厚重的生活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