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下午两点,第110期思南读书会在思南文学之家举行。作为第21届上海法国文化周系列活动只之一,本期思南读书会邀请到了法国作家阿涅斯·德扎尔特来与读者分享她的创作经验。法国驻上海领事馆的文化领事费保罗也来到了现场,复旦大学教师张华担任现场翻译。
创作中有循环,循环中有前进
在阿涅斯·德扎尔特的作品《一个不重要的秘密》中,开头和结尾的文字几乎相同。听她的现场朗诵,不难发现两者只存在几个词的差别。阿涅斯·德扎尔特称之为创作中的循环,对作家而言,循环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虽然开头与结尾隔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也发生了很多事件,但是最后几乎会落到同一点上。这一点并不是完全相同的,结尾相较开头而言有所前进。对读者而言,开头到结尾是一种运动的轨迹,也是阅读的轨迹。对此,德扎尔特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们在读完之后,似乎又回到原点,但是又不在同一点了,我们又走开了一点点。”
写作中要大胆,文学中要自由
在创作之前,德扎尔特会有一个构想,这个构想中充斥着她的感觉,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等。到了动笔的时候,她的笔尖会把构想的肥皂泡戳破,然后创造出时间、空间、句式等,她不断写,框架、结构、情节就不断地具体化。在她的小说中,死去的角色获得重生。她说,“我就让他变成一个天使或者鬼魂,但是能够继续参与到我的小说中来。”这种情节给她的读者带来了安慰。这个经历之后,她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写作的信条,即在书中要大胆想象,什么都敢写,敢于消除生活中的限制。“比如说我们的生活长度是有限制的,每个人都会死,但是在写作中,我们要敢于设置一个人死了,然后又会重生。”德扎尔特举例。
“在文学中我们是自由的,维护这种自由,贯彻这种自由,就是作家的使命。”不仅作家在创作时是自由的,读者在阅读时也是自由的。读者沉浸在阅读的时候,会有自己的文学领地,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能走动,周围的高墙仿佛都不存在了。”
书的创作,自然而然
在阿涅斯·德扎尔特30岁的时候,她受邀到苏格兰参加一个节目,讨论她的作品《我妻子的五张照片》。在谈到“如何塑造一个80岁的人物”时,她的回答是“天性使然”。她非常喜欢观察孩子和老人,作为作家,她不想直接进入社会,宁可留有一定距离,保持观察的视角。此时,一位妇女站了起来,她非常激动,她质疑德扎尔特凭什么以老年人的视角描写,而且还提到二战,她说:“二战的时候你自己都没生出来,你凭什么写,你一无所知创造了这些东西。”德扎尔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回答,可是当话筒拿到嘴边,她尖叫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回忆道:“当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一直在尖叫,受到很大精神上的刺激,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因为我性格是非常平静的,经过这个事件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再写作。”见面会之后,她想明白了,其实在作家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个恶梦,这个恶梦中,其实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专门创作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从此之后,她告诉自己“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所以她说,“这些书好像并不是我把他们创作出来的,而是这些书自己自然而然地创作出来的。”她很少预设,刻意设计这本书是写给孩子的还是写给成人的。有时候,当她觉得某个想法非常富有哲理,她会决定这是一本儿童文学。因为她发现孩子们特别喜欢问问题,而哲学正是一个提出问题的艺术;当她觉得脑海中出现一种比较模糊的、氛围式的想法,没有什么哲理寓意隐藏在后面,她就认为这是一部成人的作品。
翻译中不存在自己的声音
阿涅斯·德扎尔特拥有作家和翻译家的双重身份。有读者提出了“是否会把自己的声音加在译本里”的问题,德扎尔特表示自己的声音既是一种工具,也是一种限制,但是令她高兴的是,她并未把自己的声音加在她的翻译作品中。她认为自己的声音和自己的形象一样,是比较多变的。因为喜欢新的事物,所以德扎尔特一直在努力改变、演进。但是语言是基本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有非常扎实的印记,在翻译时,她变成了语言的工匠。所以在翻译时,她能做到不掺杂任何一点自己的声音。在读别人的翻译时,她可以做一个判断,就像看一片风景,她能甄别出是风景本身不漂亮还是挡风玻璃脏了,遮住了这个风景。
非常幸运地,德扎尔特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作品翻译。而且,她更倾向于翻译那些印象深刻的作品,或者是比自己更优秀的作家的作品,尽管这样的翻译工作会很困难。翻译的过程也是德扎尔特学习写作的过程。她在翻译一些大作家的作品时,觉得自己一下子获得了某种魔法,能够穿上他们的战袍,“我可以飞了。原先我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翻译完之后,我逐渐获取了这种飞翔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