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小说家路内、《收获》编辑钟红明、走走做客思南读书会,三位嘉宾围绕路内最新作品《慈悲》,由书名“慈悲”展开,剖析了人物的善恶因果,讨论了私人历史与文学重塑的关系。
慈悲,一种姿态
慈悲,是佛教术语,是宽容,是善良。在现实化、历史化、文学化之后,在钟红明看来,它是一种姿态——对待父辈的态度,对待自身的态度。“‘父辈’与‘历史’被我们贴了太多的标签,怀抱‘慈悲’去理解父辈、理解历史,这不仅是宽容,也是去标签化。路内在作品中为我们去掉了很多的标签,所以,我们能够从各个角度来真正理解小说里面所描述的现实。”
《慈悲》的工厂故事来源于路内的私人历史,钟红明说,“私人历史在以往概念中是一种非虚构,是真实,但是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去了解历史的真实,往往是通过阅读文学作品。所以,你有什么样的目光,通过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这一段历史,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再把它生动地表现出来,这点非常重要。生存比文学作品更精彩,如何在文学中把生存构筑成一个整体,尤其是在把它独立出来的格局里面来理解跟打量。”“私人历史”在当今具有极强的时代性,但是它的时代性不会掩盖或削弱文学作品的意义和价值。钟红明相信,优秀的文学作品即使描写的是私人史,但终会进入公共史的视野。
小细节中的大时代
《慈悲》中的大量细节给钟红明、走走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贯穿小说的核心——“补助”。小说中描写了不同年代,不同的人,关于补助申请、领取、发放的故事。钟红明谈到,作品以“补助”为切口,展现了工厂的生活百态。其中,水生的师傅曾经为了补助无奈下跪,“‘补助’在那个特定年代对于一个家庭、一个人的生存具有那么重要的意义,在作品里是化为实感的,它不仅仅是一个虚构的数字。”走走提到,“路内有一个特别擅长的天赋,他在小说创作中举重若轻,可以将整个时代融入任何一个细节。”对于作品中“踢阀门”的细节,走走认为“阀门”是一个隐喻的象征,“最开始的时候,它是青春的开关,根生触碰了它,关进了监狱长达十年。等他释放出来的时候,这个工厂快倒闭了。所有时代的变迁,一个卑微的生命面对残酷的一个时代迅速飞转,可以用一个细节把它全部概括出来。”
小说中的细节在真实历史中都是有迹可循的,关于补助的故事是父亲告诉路内的。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补助一直都有,到了九十年代,工厂倒闭,工人再穷再苦再闹,补助也是没有了,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小时候,父母在餐桌上的话题在若干年后经过路内的文学重塑,被融入了小说之中,如作者所说,“这本小说中的故事我是不敢瞎编的,编这种故事有什么好处?”
不同时代的“生”与“死"
《慈悲》中描写了大量的死亡,但是水生家族的姓名中又有那么多的“生”,根生、水生、复生、玉生……对于“生”与“死”的对照,路内提到,取名为“生”的灵感源自自己父亲的姓名。中国人的名字里有“生”是想传递一种世俗又豁达的人生观,每个人从诞生开始就已经面对着人生的终结,人人皆是向死而生。但是,上一辈人希望他们的后人能够活着并且记住自己因什么而生,活着并且记住。
余华的作品《活着》也描写了大量现实的生与死,但是走走认为不同时代有着不同时代的“生”与“死”,不能轻易将两者作简单比较。钟红明表示赞同,时代不同,人物不同,场景不同,两种生存。“活着”一词概括了当年中国人的生活状态。到了《慈悲》中,从农村到工厂,跨越几十年,中国人生活的底蕴也发生了变化。相同的是,两部作品都代表了作家的态度,传递了他们真诚的力量。对此,路内说,“一个作家与他的上一代作家或者周围作家之间都会产生一种上下文的关系,这种关系是一种传承和接纳。在文学中,所有的作家都是在一个横向或者纵向的学习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