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下午两点,思南文学之家迎来了李宏伟、黄德海、杨庆祥三位嘉宾,三位嘉宾从李宏伟的中篇小说集《假时间聚会》聊起,谈论了小说的异质性、虚构与现实的关系等问题。
1、小说的异质性
谈到小说的异质性,李宏伟表示并不清楚自己作品的异质性是处于哪种评价体系中,他认为写作者通过自身的阅读会建立自己的谱系,在他的谱系里,自己的创作是一个比较规整齐老实的存在。
对此,杨庆祥谈到李宏伟虽然表面不太爱说话,但是看起来忠厚内向的人越容易通过作品将内心疯狂、兴奋的一面展现出来。他重点提到了李宏伟的三部小说来阐述“异质性”。《哈瓦那超级市场》描写的是一个梦中之梦的地方,这里可以根据顾客的出身、爱好、身高、体重来定制爱情。一个单身男子在这里挑选,最终不知道自己需要何种爱情;一对老年夫妇因为定制爱情,相濡以沫,相守到老;一位中年男人定制了一份“现代帝王爱情”,在办公室里享受各种美女众星捧月,这是对物质时代膨胀欲望的绝妙讽刺与解构。《假时间聚会》讲述了在同学聚会中,每个人都必须化妆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大声说出自己的故事。《并蒂爱情》中写到热恋男女早晨醒来发现双方完全长在一起,许多问题也随之而来,最后整个故事上升到一个哲学问题,爱情不过是自我的虚构,而我们如何在自爱与他爱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在当今意见泛滥的互联网时代,故事便格外重要,人们通过故事寻找自己的想象力,找到心灵真正可以安放的地方。李宏伟的故事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强烈的虚构性,从而构成了作品强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杨庆祥提到了李宏伟小说的结构特色,“作者的小说结构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特别有神秘感的迷宫,它散发出一种神秘的电波,使读者产生了一种想要探险的冲动,希望通过迷宫去寻找小说背后的东西。这种召唤的电波一方面是引导,一方面是遴选,那些缺少自立训练的读者可能就被排斥在门外。”对于李宏伟小说中的哲学层次,杨庆祥表示自己非常欣赏,他认为李宏伟的小说从故事开始,但从来都不止步于故事,他会从故事中抽离出和人类亲身生活密切相关的命题,来进行更深层次的讨论与反思。
2、对准现实的虚构
谈到小说中虚构与现实的关系时,黄德海认为李宏伟的小说属于现代小说的谱系,故事奇思妙想,同时又具有非常强的反思性。现代小说从本质意义上就是虚构的,这个虚构也是小说的骄傲。现实是复杂多变的,就好像一群苍蝇,如果作家是一个苍蝇拍,那永远都无法跟上现实的变化。但是如果作家作为一个造物主,那就有机会先于现实、对准现实。
在李宏伟看来,自己的小说虚构性的独特点在于整个小说状态都是虚构,但是它与现实又有着结构性的并行关系。他最喜欢的一部作品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在这部作品中,作者用了16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和三个人的生活板块,来描述都柏林的生活和这个城市的时间运作。乔伊斯根据自己的想象,并且依循了现实造物主的法则和尺度,重新建造了一个现实。
杨庆祥提到在中国当代文学中,关于“现实”的讨论一直存在,但是文学界对于现实的理解是非常不充分的。我们以为我们看到的是现实,但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是现实的千分之一,亿分之一。另一方面,杨庆祥提出自己的疑问,“我们当下的写作基本上在一个规定的现实层面写作,而这个现实是被谁规定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基本被视觉所控制,我们认为电视、手机、杂志中的是现实,拆迁、征地、城管打人是现实,但也有可能“并蒂爱情”中长在一起是我们的现实。一些没有创造力的作家跟着现实跑,于是就落入了模仿主义上的现实里。
3、先锋意识:存在的困境
从南京来的嘉宾方岩提到,李宏伟在他的文字之间撕开了思考的缝隙,为虚构留出了思考的空间,这也是文学的意义所在。另外,在阅读李宏伟的作品中,他发现了被淹没的先锋历史。李宏伟对“先锋”一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先锋精神是对于存在困境的意识,他希望自己的小说能够把握到困境,并给同样具有困境意识的人传递一些力量。
杨庆祥从文化精神的话题衍生开来,他认为,在中国当下的生活构成中,缺乏真正的智力生活与精神生活。这种缺席也影响到了精神产品生产者的创作,比如电影导演、作家、艺术家等等,他们会认为这就是大家需要的精神生活,所以开始提供一些低端劣质的精神产品。但是,他相信当一些高质量、有营养的精神产品出现后,文化生态就会产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