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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期通讯:生活,如此而已

思南读书会  来源:上海作家  2015/12/29


12月26日,上海女作家任晓雯携新书《生活,如此而已》来到思南读书会,与路内,钟红明从“尚未展开、即已凋敝的生活"聊起,进而谈到了文学创作的技巧与经验。

一、生活中的恶

路内评价《生活,如此而已》是一部“很有意思的书”,而在阅读的过程中,他也产生了很多疑问:“我以为你会写出生活中很多的烦琐与无奈,但是我读完后感觉你写的是生活中的恶,而不是那些烦琐与无奈。”

任晓雯对此谈到,“在我的小说里,我经常会写到恶。比如以前的《她们》,或者是更早的《岛上》,都在反映这种人性的恶。在中国这几十年的历史里,有很多苦难,并且很多年轻作家都会对此作出反思。但是有一些作品在反映苦难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感觉:勤劳勇敢善良的中国人民遭受了种种苦难,这些苦难是面目模糊的他者给予的。但是事实上,让你遭遇苦难的人,可能就是你的邻居。人性当然有两面,有善有恶,但是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比如说生存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恶的一面是每个人都会显现出来的。”所以她认为,故事中的每个人物都不应该是置身事外的,每个人都要被放在情境里。而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好人,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天外来客来迫害他们”。

  二、这是一个女作家

当被问及对于“女性主义”的看法时,任晓雯说,“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很多男作家都会写到女性,像余华、莫言这一代的男作家,他们描写女性都非常出色,但是不可避免地,有这样一些作家,他们写到女性时比较单调与模糊。在他们笔下只有两种女性:一种就是被情欲所裹挟的、非常丰满、非常诱人的女性,她们被挤压到社会边缘;还有一种是在社会默认的既定规则里的传统女性,这种传统女性永远是面目模糊的。她们遭受了许多磨难,可能是丈夫背叛了她、殴打她、虐待她、侮辱她、将生活的重压施加给了她,一拨一拨的政治波浪充斥着她,但她忍辱负重,无怨无悔,听不到一丝怨言,他们身上聚集了所有优秀的人类品质。其实这是不真实的,因为女性也是人,无论是把她完美化,或是丑化,你就是在把她符号化。”

除此之外,任晓雯还表示自己也看到过一些老婆婆,丈夫骂她的时候从来没有还过嘴。但有一天,在她丈夫死了以后,她偷偷跟别人说,我忍了这个人一辈子。一个人是很复杂的,他会有忍耐的一面,但他毕竟是一个人。她说,“可能因为我的性别是女的,所以我更了解女性,我会努力去把她作为一个人物书写,而不是一个抽象的符号。”

对此,钟红明谈到,在本书中,女性形象都很有特点,蒋书作为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常常是他人处于低谷时被人需要,这是非常悲剧的一种状态。她的妈妈年轻时与许多男人打情骂俏,飞扬自得,但是当她年老了,与女儿蒋书相对而坐时,从作者的细节描写中,读者可以看到不同代际的同性之间的相互了解。

  三、第5个包子

谈到处理当下素材时,任晓雯向路内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年代更久远一些的内容我处理起来会更得心应手,你会不会写当下?你觉得处理记忆和书写当下有区别吗?”“书写当下的确有难度。”路内承认,“我觉得在写当下题材的时候,作家会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一个观念问题。写作手法上,在经过了80年代的先锋派,90年代新写实主义,包括最近十年的一个潮流,中国的文学从农村文学要大张旗鼓、旗帜鲜明地向城市文学转变。但这都是写作技巧的问题,从理论上来讲,中国作家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没有解决的是观念问题。在写当下作品的时候,既要有一个时代的观念,也要有一个历史的对照。好比吃饭,吃5个包子,吃饱时你认为是第5个包子满足了你,所以只要写第五个包子,但其实前面还有4个包子的铺垫,你也得关注它们。所以,作为一个作家,尤其是写长篇小说,处理当下的难度就是在这里,如何在历史的对照和当下之间找到一个连接点。”

任晓雯在对谈中提到,她无法对自己的作品给出一个明确的评价,因为她处于一个“对自己的小说失语的状态”,她期待读者对这部作品的解读。

钟红明提到,“这种失语状态是一种脱离状态,作品离开作家之后,作家可能不太知道别人的阅读感受,别人的理解可能和作家创作时的想法有很多差异。我正巧看过任晓雯的下部作品,她有一个显著的优点就是挑战自己。她的创作可能让你觉得近距离,但是实际上是在做一个复杂的拼图,每一块拼图都带着她的心血、想法,这很考验作者的想象力和虚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对于一个人的文学写作来说非常必要。有的人一辈子可能写的是某一种类型的小说,而任晓雯却在不断地进行自我突破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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