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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评路内《慈悲》:书写当代城市工人的生活困境

2016年04月30日10:48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张丽军 点击:

《慈悲》建构和阐释了一种平等互爱、不慕富贵也不畏穷苦、安然处世的中国民间的“慈悲”

从鲁迅的阿Q到茅盾笔下的“老通宝”,从巴金小说中抗战胜利了却走向死亡的汪文宣到质疑“为什么没有我的吃食”的月牙儿,从高晓声的《李顺大造屋》到贾平凹的《秦腔》,这些作品都描述了百年来中国人的苦难。方方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与梁鸿的《出梁庄记》展现了新世纪乡村青年进城生活的艰辛,此次70后作家路内的《慈悲》描述的则是当代城市工人群体的生存困境,这在一个乡土文学占据主体位置的文学谱系中,尤为可贵。

《慈悲》讲述了曾经的饥荒悲剧,书写了当代城市工人的生活困境,更以锋利的笔触刻画出这一群体的精神图景。来到城市后,叔叔对水生说:“吃饭不要吃全饱,留个三成饥,穿衣不要穿全暖,留个三分寒。这点饥寒就是你的家底。”结婚后,妻子玉生说,“穷人没有读过书,文化够不上,但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死了要有死了的样子。爸爸说,如果倒在街边死了,无人收尸,那不叫穷人,而是路倒尸、饿殍、填沟壑。穷人也要死得体面,子孙要让先人体面地待在阴间,这就是家教”。“家”之“教”,乃具体而微的“国”之文化。水生就在亲人的教导下开始了以苯酚厂的毒为“家底”的新城市生活,以“家教”方式祭奠逝去的父母和岳父,乃至工友汪兴妹。这是一种精神意义的“成人”。

“是根枪就要立起来”,这是师傅对水生出徒时的一句交代。如果说叔叔、妻子告诉了水生如何对待生活和亲人的“家教”,那么师傅帮助徒弟根生、水生等人的方式,则让水生体验到了一种极为珍贵的友情,一种基于共同苦难的、相濡以沫的“悲”之“慈”。具体说来,就是工专毕业的水生能言善辩、审时度势,一次次为困难工友申请补助,几乎从不失手,但从未自己申请过;对工友提出调换工作等要求,水生也是尽量帮助满足。水生不仅为自己车间的工友申请补助,而且积极谋划为不是自己车间的、“文革”受迫害断腿出狱、生活没有着落的根生申请到了长期补助。这中间穿插了水生叔叔去世、老家送葬、收养女儿复生和妻子逝世等一系列家庭生活的变故。看似波澜不兴的生活处处存在着暗礁和险滩,水生不仅自己小心翼翼地度过了一场场劫难,而且以自己的一己之力、一己之善守护着全家人和车间工友的安宁与尊严。

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获得应有的尊严和呵护,这是水生从师傅、叔叔、妻子那里学来的“家教”,是一个当代中国城市普通人基于共同艰难生活的、实实在在的“悲”之“慈”,而不是那种超越个体力量、高高在上、俯视一切、悲悯一切的虚幻拯救与怜惜施舍。可见,《慈悲》建构和阐释了一种平等互爱、不慕富贵也不畏穷苦、安然处世的中国民间的“慈悲”。小说结尾,女儿复生在祖坟前跃动的身影如同一头健壮的母鹿,重新找到的弟弟则看破生死皈依宗教,水生要把玉生和父亲的魂灵带回老家安息。这无疑是传统的回归与“家教”的传承。

就一部当代中国城市工人生活史而言,《慈悲》的历史视野、时间跨度和叙事密度是不错的,但就历史的纵深度、生活的广阔度和故事冲突的尖锐度而言,依然是有所欠缺的。“大饥荒”“文革”“下岗”,哪一个不对当代中国工人的生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小说将主人公局限于某几处,而没有充分打开历史、走向人物的灵魂深处。这是对路内这位年轻作家创作的苛求,也是对他的期待。

百年来中华民族虽然经历了一次次的劫难,但始终生生不息,苦难之中屹立不倒,其精神隐秘就在于鲁迅所言的“中国的脊梁”,在于老舍所塑造的有尊严的“老北京人”,在于每一个普普通通中国人身上源于大地深处、源于苦难生命体验、来自人间生命个体的慈悲。正是借助于这种生生不息的“家教”,这种“悲”之“慈”,苦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及其个体生命,才获得了生存的硬气、英气、尊严和大地般的无穷力量。这正是《慈悲》所要传达的中国人的生命情感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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