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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恒”的人——黄德海印象

2015年05月11日17:53 来源:南方文坛 作者:刘志荣 点击:

1.

套用一句已故贾植芳先生常用的自我调侃语,我与德海,可以说是“老关系户”了。

没记错的话,德海是我的师兄张新颖的第一个研究生,我还记得2001年他入学前,新颖兄和我闲聊,说起今年要招的学生,很不错,是个爱读书的人。我那时候刚留校,听了师兄的话,不免会格外留意一些,后来慢慢也就熟了——师兄的印象不差。

在这之外,我和德海,还有另一重关系。我们一直一起去听一位老师讲古典,坚持下来,也有十多年了吧。要说起来,德海的态度要比我认真,他硕士二年级起,就开始听讲,之后从未间断过,后来还帮着整理老师的老师的遗稿,尤其如烦难的虞氏易,也两年间啃了下来,中间不知几易其稿,下的功夫,难以估量。另外,他也一直帮老师整理讲授古典学术的录音,日积月累下来,也非常可观。此外,他还帮着做些与课程相关的杂事,俨然一位义务的研究生和课代表,尤为难得是始终如一坚持下来。两相比较,差距就显了出来,我虽然比他听课要早,但中间有过间断,2005年后才一直延续下来,所以,这也就成了我对德海印象很深的一点,踏实、勤奋、有恒——人而有恒,不可估量也。

踏实、勤奋、有恒,都是好的品德。德海的品德也真有让人钦佩的地方。2006年,我去援藏,古典学术课程没法参加听讲,那时网盘似刚流行不久,就委托德海把录音上传到一个网盘,以便我在外地也能听到。后来陆陆续续也有别人加入来听,德海也就坚持把录音上传,一直坚持到现在,一晃就是八年,那耐心、恒心、为大家服务的精神,实在让人起敬意。

先秦学术讲先德后道,《道德经》古本皆作《德道经》,德海朋友多,善与人交之外,品德诚笃、有恒,应该是更重要的原因,可谓不辱父母所赐之名。我也相信,德海一直这样走下去,进德修业,好学不倦,好德亦不倦,晚年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学有所成、其德如海的大人先生。

缺点不是没有,譬如有些急躁,偶尔还有些不够稳当,那可以慢慢改——事实上现在已进步很大了。

这样,如从专业这边论,年龄虽相差不大,但我比德海可说痴长一辈;不过如就古典学术那边来讲,我们又算是同学。因为勤奋、有恒,他在许多方面,学得比我要好,我们也已几乎完全平辈论交,但他客气,一直以“老师”称我,我知道那是“存礼义”的意思,内心里早把他当作一位“有所望焉”的师弟和朋友看待。

贾先生在世时,经常说,“乱了乱了”——“乱了乱了”很多是不好,但以学谊言,这样的可以分座论学的朋友,辈分“乱了乱了”,却是好的,因现在大学里所谓学术班辈,虚名而已,君子贵实不贵名,更不可落入封建宗法的樊篱。

古代的人说:“一事不知,君子之耻”,现在当然做不到,不过研究学术,视野要广,格局要大,这却是应该的。今天一般的学人,学中国就只知道中国,学现代就只知道现代,支援意识薄弱,要开新局面,几乎没可能。我与德海,要说交谊,日常交往还在其次,学问的方向相近,才是主因——我们首先是学友,其次才是文友,最后才是一般所说的朋友,所以,这“老关系户”,并无多少世俗的拉拉扯扯的意思。

现在能真正谈点学问的人少,所以,不用说,这首先是我的幸运。

2.

勤奋、有恒、品德好,死心塌地向学,进步就快。

德海的进步,可以说是神速。我们共同听的课,古典学术为主,而又四通八达,他的学问进境自应不少,知识结构也大有转换,“非复吴下阿蒙”。学问可换骨骼,十多年下来,至少从文章看,他像换了个人。

我最初对德海的文章有印象,是他的硕士论文,记得没错的话,研究的是周作人后期散文和思想的变化——现在收入他的第一本评论集《若将飞而未翔》中的三篇谈周作人的文章,都与他的硕士论文有关。一般谈周作人,早期多于后期,“美文”多于学问,德海却不走寻常路,敢啃硬骨头,重点放在了周作人的后期,而且就从对那些常人不耐的“文抄公”式的文章的梳理解读中,谈周作人的学问结构、思想转变及其在业已屈身事伪的情况下仍对中国文化所抱有的愿心。周作人的学问向称纷杂,要从纷乱之中看出一个结构,并不容易,德海却从一团乱麻中,看出周作人的底色是“非正统的儒家”,其渊源不是理学家为代表穷究“性与天道”的“高明”一路(宋以后成为正统),而是以王充、李贽、俞正燮为代表的“疾虚妄”、讲常识的一路,并由此上溯先秦,梳理出周作人自己理解和推崇的儒学源流脉络——得此一见,整盘全活,不但由此可以理解周作人与本国思想学术的关系,而且他对古希腊文化和日本文化以及近代思想学术的去取标准,也清清楚楚,上下左右皆可贯通,由此再拈出周作人晚年自视为对中国传统补偏救弊的两个见解——“伦理之自然化”和“道义之事功化”,就没有落空,而且可以更加确切地理解周氏的用心。在这种背景下,再商量周氏见解的短长,其切中弊病之处,以及其局限所在,便都言之有物,非同一般研究的雾里看花、隔靴搔痒。

这肯定不是德海的第一篇习作,却是我注意到的他的第一篇,也应该是他正式认真写作的第一篇文章。一出手即如此,当然让人刮目相看。

看一个人的学问,甚至看一个人,要看他的学问结构,这是来自古典学术课上的传授,用在周作人身上,只能说是牛刀小试,但德海一出手即运用巧妙,亦可谓善学矣。当然,这也只是发端而已。

2004年德海硕士毕业,没有接着读博士。他的工作一开始找得不算理想,先去出版社,再到报社,后来又去另一家出版社,最后换到《上海文化》杂志,才算稳定下来,可说初入社会,多受磨砺。好在他坚韧,古典学术的研习从未间断,于当代作品、各科书籍也广泛阅览,我是亲眼看着他的文章渐渐好了起来。

这当然也和所学有关。讲古典学术的先生,学问渊博,偶尔也会谈起文章之道,他说:评论、论文也要单独成篇,写成艺术品,脱离对象也斐然可观,如此才有独立价值——这道理完全正确,批评家要从一大片论文腔、学报腔中走出来,秀异出群,卓然不拔,绝对应该走这一条路。

我没有走这一条路,原因与心仪的学问方向有关,也与对自己的判断有关。单就性情而言,我还是适合走平实一路——不那么正经地说句玩笑话,作为A型双子座,兴趣广泛,但在核心问题上又喜欢钻牛角尖,天然有适合自己的其它表述方式,以文章成家,志不在此——写点评论、论文乃至教材,那是尽心,此外要再多花一点精力,那是绝对不肯了。“把文章弄弄好”,那在以前的我看来完全是余事,顺其自然进阶则可,专门花精力就完全不想了——而况文学天才代有所出,以我所见者而言,都是下笔成章、斐然可观,自己脱了鞋子也赶不上,就不做白日梦了。一个人,应该认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而且,只有充分认识自己的缺点,才有可能发挥自己的优点。——这是我以前的想法。

但“把文章弄弄好”,还有更深的意思:每一种思想,天然有适合自己的唯一的表达方式,把文章弄弄好,根本上来说,就是尽力寻找这唯一适合的方式,同时也就是调整自己的思想、使之无限趋近于准确的一种方式,犹如照相时的调焦——如此说来,它也几乎就是对每一个写作者的道义要求。所以,这个问题其实也无可回避——那么,到我弄明白自己真正唯一想表达的想法时再说吧。过了不惑之年,明白很多东西都有定数,勉强不得,那么,就弄明白自己能做好、也只有自己才能做好的事情,把它承担起来,其它亦不必多想,夫子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德海却谨遵师言,一开始就留意于文章之道,也有意识尝试着文体实验。他一开始工作,所作不算多,但已可见出有意识的变化。我记得他为所编金克木《文化三书》写过一篇序,就用了梦境之中和金先生对话的形式,当时读到印象很深。以虚拟对话为文,后来就成了他常见的一种写作方式,让人觉得新颖可喜。

再后来,过了几年,老师转来了德海的文章——《斯蒂芬•张的学习时代》。斯蒂芬•张是张五常的洋名,但德海只是借用,里面的东西,和张五常似有关又无关,照我看,倒是融合了德海自己和老师的问学经验,而出之以黑塞《玻璃球游戏》式的小说笔法(这并无夸大,观文可知)。文章不但好看,而且有哲理,更有摸索学问路径的经验之谈——在学问上有野心的年轻人,都应该看看。这篇文章是2011年5月发表出来的,我读到还要早一些,那时,我就觉得,德海的文章已经好起来了。

说句题外话,这两年,老听到倡导批评文体变革之类的话,效果不知如何,耳朵都听得生茧子了。要我看,事不可必——文体之美,一大半靠天分,长于我的批评家中,文体好的,如张新颖、李敬泽、毛尖,都有天生的才能,下笔天然如此,非学所成;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修习成功的可能,学习出来的,晚于我的德海是一个——他的例子也说明,文章之美,亦可学而成也,前提是要有他那样的勤奋、诚笃和死心塌地。

3.

2011年3月,德海入《上海文化》杂志社,之后开始大量写起当代文学评论来。

这和主编,前先锋文学批评家、现先锋艺术评论家吴亮有关。看杂志的编辑意图,吴亮似乎是认为,一个文化、评论杂志,要有自己的特色,除了刊发钟意的作者的文章外,更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老吴亮手下,只有两个兵——黄德海、张定浩,但这两人,都是年轻一代中的高手,文章好,出手快,眼光也敏锐,尤其成为标志性特征的是利颖如锥,于是理所当然,承担编辑任务之外,就成了“本刊观察”和“最新文本”栏目的固定作者。

一个杂志,要有自己的声音——这绝对是个好主意。说实在的,现在的中国,每个文化或评论类杂志,都应该有这个意识——这样,才有自己的个性。当然,要有自己的声音,前提是要有人,而这个最困难——人才难得,可遇不可求。

《上海文化》编得好,我不止在上海常听人说起,在北京、广州也听人说到。按我的理解,口碑、风评这么好,新锐颖利的批评特色外,那些谈希腊、谈先秦、谈科学、谈哲学、谈艺术……乃至谈海权的文章增色不少。还有些年轻天才的作者,都不知道德海和定浩是怎么把他们挖出来的——亦可见其工作的尽心。

德海和定浩自己的评论文章,影响也渐渐大起来了。我也不止听一位作家和批评家说起。还有一位年轻女作家说,只信得过他们俩的批评文章,听得我额上写满“囧”字。

就我个人而言,当代评论现在已经看得很少,因为上相关课,也要写点此类文章,实在有点“疲”;并且,年岁痴长,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和学生时代不同,广泛参考,也不是很有必要。但德海和定浩的文章,收到杂志,总还是要翻一翻。这次要写德海,就把他的评论文章拿来读了一过,尤其评论我熟悉的作家作品的那些文章,格外就读得仔细些。读过之后,有个印象,许多最新作品,德海都读得很耐心,像余华的《第七天》、韩少功的《日夜书》、金宇澄的《繁花》、贾平凹的《古炉》、《带灯》、刘震云的《我不是潘金莲》,都是这两年走红的作品,议论和争论得比较多,德海读得耐心,就有自己的认识,不是浅表的印象,而能发人之未发,有能使人深入一层的认识。

譬如,他对《日夜书》的“不过度”特征、《繁花》的“客厅”空间品质的解读,就或者是我没有多想的,或者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此外,就连对《带灯》、《我不是潘金莲》这样解读空间不大的作品,他也说出一番自己的道理,颇能见出功力——譬如他评《我不是潘金莲》,看出当代社会运行的“两个互不相属的符号系统”,是主人公悲喜剧的根本原因,也是小说人物类型化的内在原因,不但发人未发,也很有见地;又如对“带灯”的心理解释,他借用了《诗经•郑风•风雨》中的句子——“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说出了一番一般评论者说不出的话:

“与这个最终见到君子的女子不同,带灯在虚拟的精神层面,始终未获得实实在在的能量反馈,她的絮语不过是自己的白日梦……不能从精神中获取实在的力量,这样倾诉就难免是宣泄……鼓舞不了人,也就不会有‘既见君子’的欣喜。”(《<带灯>的幻境》)

关于“带灯”,关于这部小说,关于贾平凹,这都是透底之言。也可见古典学术研习功不唐捐,虽然不过是拂叶摘花,行内人已不难看懂其招式和功力。

当下社会,人人心理有问题,实实在在的能量何在,如何才能“既见君子”,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问题,而不只是时代和命运出给一个小女子的难题。

实在说,所有人都应该认认真真地想想这个问题。

但千万千万,不要轻易给出一个现成的答案。——那没有用。

4.

能够耐心地读作品,给出自己的看法,发人之未发,让读者读过以后认识能深入一层,而且不时会有些洞见,这在当下,已是一个批评家最好的品质。

就我现在的看法,批评最好的品质,其实是在理解。理解透了,作品就自然显出自己所在的层次,评论已可不待言——当然,言也没关系。

德海的批评,有着这种潜质。他有时会有些过于锐利,那在以后可以慢慢收敛和化去。百炼钢成绕指柔,批评的高境界,和武术、为人等都一样,都不用拙力,更不用说蛮力——这当然不易做到(我也没做到),但每个宅心仁厚的评论家(在我看就是好的评论家的同义词),都应该听听这样一句话,或者不至于完全无益:批评是一个活的人说给另一个活的人的话,总要于人于己有益才是,否则不如莫言——我也以此自警。

批评就是理解——或者,这是我的偏见?当然,必然同时也有要补充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原没有那么多值得理解的东西。文学,也不例外——也许,还要更少些?

德海和定浩,都很勤奋,在文学批评领域,成名会很快(或者业已成名?)——以德海言,今年出了两本书,评论集《若将飞而未翔》及随笔集《个人底本》,手头的稿子,很快应可再编两本。他们这样的年轻评论家成群涌现,一定可以缓解当代文学界“批评的焦虑”,甚至可能在某些地方提升当代批评的层次。是有所望焉。

然而,我对德海的期望,还要更大些。事实上,那些当代文学评论的文章,也并未完全体现德海的实力。以文学研究和批评领域而言,他最好的文章,并非是那些评议当下作品的文章(虽然那些文章已经足够好了),而是写周作人、胡兰成、钟阿城以及迈克•弗雷恩的话剧《哥本哈根》的文章,再加上那篇《斯蒂芬•张的学习时代》,可以说是他目前文章中最好的几篇(其中有的甚至有成为典范之作的潜力)——略加考察,会发现,这些文章之所以能发挥出他的水平,那是因为,他们处理的那些对象,文学之外,涉及到学术,甚至还涉及尖锐的哲学问题。

评论这种体裁,到底还是会受到对象的限制,要说出高明的见解,也得对象有这余地才行——好的评论,亦如同谈话一样,最好的情况下,是主客双方互相激发,进入到一个此前见所未见的境界;否则,相互客气迁就,难免缩手缩脚。

德海发挥得好的文章,就有些这种气象。譬如,他谈《哥本哈根》的文章(《涉及一切人的问题——<哥本哈根>的前前后后》),牵涉到非常复杂的文学、历史和伦理问题。从历史上围绕物理学家海森堡与纳粹德国核弹计划的争论(海森堡是否有意拖延甚至阻挠该计划的进度乃至实施),到二战期间海森堡和玻尔在哥本哈根的会面引起的众说纷纭(在最好和最高意义上,海森堡是否有可能是企图在双方之间传递某种信息,以便促使至少在物理学家之中达成默契,从而无限搁置原子弹这个怪物问世),相关问题纷繁复杂、暧昧莫明,不但当事人都各自有不同的说法,甚至他们的说法不同时期还都有所变化……就这么一个复杂和暧昧无比的问题,英国剧作家迈克•弗雷恩据相关资料写出话剧名作《哥本哈根》,其中涉及非常严峻的科学伦理问题,然而,要真正解读这部话剧以及它所提出的问题的委曲隐微之处,却必须理解所有那些材料——当然,这样的努力也会有回报,就是让你对人性、历史和哲学(是的,哲学!——不是教课书里的哲学,而是热爱智慧、努力使自己更不卑贱、更不愚昧一点的学问)能够加深一点点理解——这已经是足够的回报,不是吗?但在一般人,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在他们眼里似有似无、若存若亡的抽象利益支付代价,因为一望而知这样的工作极其烦难,也一望而知写作这样一篇文章需要付出艰巨的劳动,在这种情况下,德海能细细阅读和爬梳所能掌握的全部材料,抉微探隐,细细体察当事者的心理(难能可贵的是非常能够掌握分寸),乃至引瑞士著名作家迪伦马特的话剧名作《物理学家》以为旁助,进而仔细思考《哥本哈根》中牵涉到的难题,以让最终的科学和伦理问题(根本上来说是有普遍性的)不失分寸地慢慢呈现,并让相关的启发逐渐显示出来——这样的文章,我读了,只有佩服。应该说,这是迄今为止汉语文化界讨论《哥本哈根》最好的一篇文章,自身也是一篇美文,有着独立的价值。(顺便说一句,德海还有一篇谈女科学家丽丝•迈特纳的文章《用使人醉心的方式度过一生》,也非常可读和有启发性——这位科学界的女中豪杰,曾断然拒绝加入盟军原子弹计划的邀请,声言:“我绝不和一个炸弹发生任何关系”。)

这样的文章,显而易见已超出了狭义的文学研究范围,但,文学本来不就是无所不包的吗?

它们讨论的对象,也已不限于当代中国的作品,但谁说文学评论的对象,就得是当代的、中国的呢?!

天地宽广,原不必画地为牢。

5.

在年轻一代写作者中,德海的知识面,要算得上广;评论之外,他也多作随笔,涉及的领域也广——我甚至喜欢这些短小精悍的随笔文章,胜过那些堂而皇之的批评。这里面,谈文学,谈学术,谈艺术,谈时事,从古代到当下,从中国到外国,从古典学术到通俗小说甚至动漫,无所不谈,因为有他的性情,所以都好看,更难得的是有见识,在年轻一代之中真不多见——这当然和多年的古典研习有关,也可见他确有所得,也能变通转化,进境可期也。

要说可商量之处,就是这些不同来源的学问,似尚待形成一个自己特殊的结构,并呈现出一个自己特殊的问题——既是个人的,又是时代的,而又相关于宇宙人生的。有这些,学问方算成象,亦方有自己的生命。这来自于老师当年的教诲,也加进去了我自己的理解,提出来,仅供参考,如有偏差,勿从我可也。

当然,一切都应顺其自然,绝对不能勉强。同时,君子有显有隐,德海的文章呈现出的气象(已经很可观),并未显示出他全部的知识结构,所以亦不宜仅以所显现的这些观之。

我能略略理解这些,是因为我自己在承担责任之外,心心念念者,也另有所在,直到最近,才似乎摸索出一条似可以贯通的路——这样,看类似情况的朋友,就更能理解一些。

道路通向天际,而又有雾霭存焉。虽有前人指点,路却须得自己去走,有时还少不了在暧昧不明之中摸索,而不管能走多远,路途有人声气相通,总算可聊慰寂寞。

在这欲翔未翔之际,所可与德海互相慰勉的,唯有“勿忘初心”一语。

2015/3/1,四季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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