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4月06日15:03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石剑峰 点击: 次
学者李欧梵1999年出版的《上海摩登》 在世纪之交的上海热和文化热研究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它同时也是部兼具学术性和大众性的著作,长销至今。4月4日在思南公馆举行的第60期思南读书会上,李欧梵、罗岗和倪文尖三位学者关于“都市与文化”的讨论就是从《上海摩登》这本书开始。
写《上海摩登》这部书跟李欧梵个人文学趣味有关,他对上海现代主义文学感兴趣,比如住在上海的新感觉派作家施蛰存。1980年代初,李欧梵来到上海拜访了施蛰存几次,顺着这个线路对刘呐鸥、穆时英这些作家进行研究。“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迷迷糊糊从文学研究进入到都市文化研究,当时在中国还没有都市文化这门课。”李欧梵说,“我发现研究新感觉派和现代都市、都市文化是分不开的。”与此同时,中国20世纪历史的一个基调是以农村为主、以革命为主、以社会改革为主,而上海的却是一个例外,也就是李欧梵说的“摩登”。
李欧梵说,当时研究上海的时候,“觉得上海属于我的,在美国没有人研究。”而现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的面貌、潜在力量、文化资源,甚至在全球化资本主义影响之下,它在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变成全世界研究文化很关心的问题,“上海已经不属于我的了。”
学术研究著作《上海摩登》的流行,跟1990年代后产生的上海怀旧热有关。而上海怀旧热之所以会产生,又跟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上海成为一个新的改革起点有关,“这个改革的起点,在研究中叫世界主义或者国际主义,而1990年之后的一个词叫全球化,上海重新来到全球化的脉络中,它在全球化脉络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学者罗岗说,上海曾经在全球都市中扮演过某种角色,现在是想象上海在未来世界中占有什么位置。“到今天,这个想象还是一个未定的东西。”
“多年之后我才发现,上海很多年轻人在看(《上海摩登》)”,李欧梵在思南读书会上说,他自己写完之后就完全不管了,虽然后来发现里面有些错误。“我当时写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本书会有什么影响。”李欧梵说,现在回过头去,他觉得这本书可能有点过时了,但自己也没心情再去改写,“就当成是一个半过时的文本。”
李欧梵讲到在《上海摩登》里,他当时太拘泥于新感觉派作家,而对上海左翼提到不多,“我其实不应该花这么多笔墨,比如我觉得刘呐鸥电影理论写得不错,但是小说并不见得那么成功,这个在台湾引起很大的争论,因为台湾人认为他是神一样的,什么都好。”
李欧梵现在定居在香港,他称自己是半个香港人,谈论着上海,不自觉的会把香港带进来。他说自己漫步在上海街头,有时会感受到历史的幽灵,人可以和历史交谈,上海的资源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这是在上海独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香港完全消失。香港旧的东西几乎全部拆掉了,当然我也讨厌金茂大厦。”
李欧梵说自己曾在差不多10年前应邀为美国读者写过一本关于香港的导游书,作家董启章的太太黄念欣负责翻译成中文版,但中文版至今还没翻译完毕,“现在已经过时了。”因为很多建筑和东西已经没有了,“只有非常草根的香港还在。”而这些草根文化在李欧梵看来,已经成了香港人文化认同最基本的东西,尤其是香港年轻人。“香港的文化是一种极为复杂、嘈杂,可是有生动、生力的东西。它不可能是一个有主题、主体、主旋律的东西。”“它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充满了各种文化;它是一个开放的城市,虽然最近闹了很多事,但还是一个开放的城市。香港变成了一个没有办法确定的城市。”
在李欧梵这个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上海人看来,上海人似乎对于自己的文化历史非常敏感,政府和民间都在深挖文化底蕴,而在他看来文化靠的是活生生的个体生命。这也是李欧梵在《上海摩登》里遗憾的地方,作家写了很多,但日常生活写的太少。
讲座举办地思南公馆处于以前的法租界,李欧梵认为,上海要成为一个世界主义的城市,它有条件包容上海话、普通话、英语、法语的使用,“如果再大胆点,路牌上把法语路名也摆上去,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可以整个把历史带回来,当然可以批判它,这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