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9月11日17:17 来源:未知 作者:徐芳 点击: 次
徐芳:你的中篇小说《美丽的日子》获得今年的鲁迅文学奖,能说说这个奖对你的意义吗?
滕肖澜:《美丽的日子》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个中篇,但并非最喜欢。它属于那种在构思、细节、文笔等各方面都发挥得比较稳定的小说。可能综合分比较高。发表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记得当时交给《人民文学》,不到一周,先是宁小龄老师,再是李敬泽老师,先后发短信给我,夸这篇小说写得好。然后几乎所有的选刊都转载了,包括《新华文摘》、《小说月报》、《小说选刊》等等。还上了那一年的小说学会排行榜。
第二年得了个“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奖”,李敬泽老师的授奖词说:“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篇小说里的‘勾心斗角’,但我不是因为勾心斗角而喜欢它,我也看不出小说一味地勾心斗角有什么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婆婆和儿媳,他们在各自生命的某个关头,那样一种豁出去的‘剑气’和那样一份宽厚明理,生命因此不俗,有了骨头、有了精神。“美丽的日子”之美在此。”
获得鲁奖,自是荣幸之至。却也让我静下心来,回顾之前十几年的写作,好好思考整理一下。获奖是鼓励,更像是预支的薪酬,接下去的日子,不好好努力都不行了。
徐芳:你的小说着意营造日常生活细节,这是否和自张爱玲起始的“海派文学”传统有关?
滕肖澜:我是个写作时不太会考虑太多的人,仅仅是因为想写,所以就写了。这一半源自我的性格,一半也是因为我并非科班出身,小说对我而言是个很率性的东西,找到一个能打动我的点,围绕着它编故事、编细节,尽可能让它有意思,就这样。
一直以来,我常被称为“描写上海日常生活”的作者。初时我有些不舒服,觉得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写得婆妈,对一个青年作者来说不大好听。但后来想到,这应该跟我的写法有关。哪怕是再棱角分明的题材,我也会从日常的细节着手。
记得有一次,我写官商斗法题材的小说,交稿后,编辑说要修改,把那些敏感的东西去掉。我依言修改,却总是不得要领。最后编辑也没辙了,说就这样吧,反正乍一看你写的还是日常生活,应该没关系——这就是我写作的一个特点,谈不上优点还是缺点,或许说“习惯”更合适些。我习惯描写那些日常生活场景,给人物配上生活化的对话。这有点像话剧舞台上的布景,桌椅帏幔,要搭好摆好,才能开幕。
写了十几年了,这样的写法会顺手些,也更容易进入状态。
徐芳:很多人说,优秀作家只能出自老少穷地区,在大多数年轻人都在为稻梁谋的大城市,如何静心写作?在上海做一个码字匠,你觉得艰难吗?为什么会坚持?
滕肖澜:应该说,喜欢写作是源于我父亲,他在大学里教古代汉语。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隔着迢迢千里,一年只能见父母一面,甚至更少。父亲常给我写信,在我还不识几个字的时候,他便劝我,一是多看书,二是养成查字典的习惯。外婆家有一套四大名著的简写版,除了《红楼梦》,我都在七、八岁前读完了。书里的字,现在想来至少有一大半是不识的,但靠着查字典和瞎猜,也能混个大概。尤其是《西游记》,我甚至可以将里面许多经典的情节背出来,一字不错。
初次尝试写作,是在中学里,有一阵我迷上了金庸的武侠书,看多了便觉得手痒,试着写过几篇,自己感觉不错,但终究还是好玩。真正开始写小说,是2001年,我25岁。看了许多文学期刊,比如《收获》、《十月》、《小说月报》,有一天忽想,我是不是也可以试试看呢?便写了一篇,打印出来,按杂志后面的地址投过去,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能把写作坚持下去,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我当时在机场工作,做两天休两天,有完整的两天时间,这对写作很有利。我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在机场,或者是朝九晚五的那种常日班,也许我就未必会写下去了。
在上海写作,我倒不觉得会比别的城市要难。上海的光鲜与美艳,是从旁人的眼睛里看见的,而身在其中的人,往往感觉不到,是“灯下黑”。上海只是个普普通通过日子的地方,与别处并无不同。有时候,人们想象中的事物,与真实的事物会有偏差。比如都说上海的女孩子“作”,可在我身边,几乎看不到很“作”的女孩子。
又比如,都说上海的青年作者喜欢写“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可我看来,这样的作者不是没有,可占的比例实在太少。我认识的绝大部分上海青年作者,写的东西都很接地气,也很勤恳踏实。想象中的“上海”,还有“上海人”,往往与真实情况大相径庭。我想说的是,写作也许是件挺费劲的事,但在上海写作,绝不会比别的城市更费劲。
徐芳:80后、90后作家纷纷出道,同时,60后又处于创作黄金期,70后作家会不会有种“时代前后夹击”的感觉?你觉得70后创作有何典型特点吗?
滕肖澜:我是个想法不多的人,似乎感觉不出那种前后夹击的紧迫感。说到70后创作的特点,我觉得整体还是比较靠近50后、60后的。相比之下,80后、90后的创作风格与我们似乎离得更远些。这与大时代背景下的不同生活经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