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1月09日13:19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晨露 点击: 次
武康路113号,处处留着这位勇敢坚定的女性,这位笔力出色的翻译家,这位倾心付出的妻子,这位慈爱无悔的母亲的印记。
“我自己最亲爱的朋友,一个普通的文艺爱好者,一个成绩不大的翻译工作者,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泪和血。”巴金先生在《怀念萧珊》中这样形容妻子萧珊,她也作为巴金先生一生的爱人被我们熟知。作为一个颇有灵气的翻译家,一个思想进步敢做敢为的现代女性,她的灵魂有着多面的色彩。1月8日是萧珊女士百岁诞辰,女儿小林、儿子小棠都回到了武康路上的巴金故居,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很多读者。故居四处布置着鲜花,鱼缸里的金鱼游得活泼,流浪猫蜷在门口为它准备的小窝里,这里的一切依然生动而亲切。
“今天是萧珊女士100岁生日,但在我们心目中,她从来不是老人的形象,也许是因为离开我们时,她才55岁。”萧珊百年诞辰纪念展当日在故居一楼开幕,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周立民说,离开“我们”的说法或许并不恰当,因为萧珊去世时,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甚至还未出生,“虽然我们来到这里时,女主人已经不在,但这里的一切都留存着她的影子,很多家具都是萧珊亲自选的。要感谢巴金萧珊的家人,小林、小棠愿意把这一切与大家分享。”2011年12月1日,巴金故居向公众开放,至今已接待读者逾82万人次,去年一年寻访“巴金的家”的各地读者超过25万……
笔力出色的翻译家
作为巴金先生的夫人,萧珊女士常年以照顾家庭、协助巴金先生处理出版事务为重,她的文学功底、翻译水平常常被低估甚至忽视。萧珊女士的著译作品是此次展览的重点,如抗战时期的随笔作品《在伤兵医院中》《在孤军营中》《沪港途中》《在海防》《滇越路上》等,记下与民族共艰危的经历,文字里洋溢着坚定、乐观的精神。又如1960年代的散文《幸福的会见》《在刘胡兰烈士的故乡》、描写药店营业员劳模事迹的散文《亲人》等,反映了她主动融入社会生活的经历,她以富有个性的笔调写出自己对新社会的理解。
巴金故居的餐厅里有一架钢琴,是萧珊用自己第一部翻译作品《阿细亚》的稿费购买、赠送给女儿小林的礼物。在萧珊1952年8月25日致巴金的信中记录了翻译的缘起,萧珊写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笑我,我想译屠氏的《阿细亚》,我有了一本俄文的、但不知英文的你放在哪只书柜,我知道你要译这本书的,但还是让我译罢,在你帮助下,我不会译得太坏的。”此次展出的不仅有《阿细亚》,还有萧珊译《初恋》《小姐——乡下姑娘》《别尔金小说集》等作品手稿,端丽娟秀的文字、遍布稿纸的圈叉涂改,有的译稿上还有巴金修改和增补的手迹。巴金曾这样评论萧珊的译笔:“我很喜欢她翻译的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小说。虽然译文并不恰当,也不是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风格,它们却是有创造性的文学作品,阅读它们对我是一种享受。”
1960年代萧珊创作的未刊稿和未完成稿为第一次面向公众展出。如《萧珊自传》《王平和苏强》(又名《两个男孩的故事》)《外婆的故事》《我怀念城门公社》等,记录着融入新社会、紧跟时代脉搏的萧珊在创作方面的眼光和努力。这些稿件历经劫难保存至今,十分珍贵,从中折射出一代知识女性追求光明追求进步的足迹。
倾心付出的妻子和母亲
作为武康路113号的女主人,这座庭院的每个角落都留有萧珊女士的足迹,她与巴金相濡以沫、忠贞不贰的爱情,她对子女倾情奉献的母爱,她美丽端庄的形象、生活中的点滴都在展览中呈现。从活泼鲜丽的青年到沉稳端庄的中年,再到凝重疲惫的1960年代,多幅萧珊的珍贵历史照片配以同时代作家描述她的文字展示。照片墙上,集中组合了各个时代巴金一家的合照。萧珊当年使用的上海公交月票、手包、穿过的外套、“上海”牌手表、帮助巴金批复读者来信的信封及病后申请医疗费用的报告,让观众接触到一个真实立体的萧珊。
巴金与萧珊的爱情生活在二人的信件中可窥端倪。“我的心里永远有你。……在任何情况下我要做一个值得你的爱的人。”(1952年巴金致萧珊)“当我寂寞的时候,当我想念你的时候,你会特然的站在我的前面。”(1952年萧珊致巴金)他们的爱情,转化为家事的安排、对孩子的叮咛、在工作上的交流,融于整个家庭生活,化于无形。萧珊1960年代的就诊记录旁,是巴老《怀念萧珊》的手稿,淡蓝色的笔迹记录着两人经历的风雨,抒写对亡妻的深情,不禁使人动容。冰心曾这样评价巴金:“他最可佩服之处,就是他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上的严肃和专一。……他对萧珊的爱情是严肃、真挚而专一的,这是他最可佩处之一。”
受欢迎的女主人
萧珊天性活泼,待人热情真诚,朋友们都喜欢她。黄裳在《琐记》中回忆:“当时巴金住在霞飞坊(今淮海坊),他家来往的朋友多,兼职就像一座文艺沙龙。女主人萧珊殷勤好客,那间二楼起坐室总是有不断的客人。……萧珊有许多西南联大的同学,如汪曾祺、查良铮、刘北汜也不时来做。谈天迟了,就留下晚饭……”全家搬至武康路后,萧珊的个性依然为她获得许多友情。为刊物义务编稿、组稿时,她“又热情,又撒娇”地向冰心催稿“你再不来稿,我就要上吊了”;为朋友沏茶待客时,她“濯器、炽炭、注水、淋壶、筛茶”,使汪曾祺写道“印象深刻”;1972年身心疲惫时期收到沈从文来信时,她“拿着五张信纸反复地看,含着眼泪地说:‘还有人记得我们啊!’”萧珊与友人的通信、作为义务编辑时与作者的通信也在展览中展出。
据悉,此次纪念展将持续数月,不定期更换展品,巴金故居还为到访读者制作了系列纪念品,包括限量版纪念门票、纪念明信片等,多媒体室将播放《怀念萧珊》短片。
萧珊,1918年1月8日出生于浙江宁波鄞县,之后在上海读中学期间读到巴金的作品,喜爱巴金,开始与他通信相识并相恋。抗战期间参与抗日救亡运动,根据经历开始写作,1937年发表第一篇散文《在伤兵医院中》。随后,她跟随巴金一路西行避战,发表多篇抗战题材的游记散文,并考入西南联大外文系学习。
1942年决定辍学陪巴金筹备文化生活出版社,照顾巴金,1944年两人于贵州花溪结婚,次年生下女儿小林。抗战后期两人返回上海,作为女主人照料家事、照顾孩子。1950年儿子小棠出生。在理料家务之余,萧珊积极学习俄语,并协助巴金处理出版事务,后为《上海文学》、《收获》等杂志义务编稿、组稿,翻译俄文书籍。“文化大革命”期间精神受辱、亲友隔绝,身心受到摧残,于1972年不治离世。骨灰于2005年与巴金骨灰掺和,撒入东海。著作有《家书》(巴金萧珊书信集)《萧珊文存》等,译作有《阿细亚》(屠格涅夫)、《奇怪的故事》(屠格涅夫)《初恋》(屠格涅夫)《别尔金小说集》(普希金)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