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30日13:06 来源:未知 作者:杨斌华 点击: 次
初夏的日子里,和三两友人兴致盎然地踏访了吴江松陵镇的不少文化胜迹,流连忘返之余,让我印象深切的无疑是素以江南第一长桥闻名遐迩的垂虹桥东端遗址和运河古纤道。松陵文化是吴文化,水文化的一个支脉,它积聚和交融着极为丰沛的历史文化底蕴。时世沧桑,如今,我们驻足在垂虹桥畔,抬眼望去,虽然已无法亲睹历史记载中蜿蜒如龙的长桥风貌,但难以抹去的,却是漫布在这座以垂虹桥,古纤道诸多遗迹为标志的传统格调与当代风尚交相映衬的新城中源远流长的的文化声息和独特韵致。
唐代诗人李贺《梦天》诗云:“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我以为,在当下很多地方的城镇开发建设过程中,大量传统文化的实体和风韵被无情地崩坏和消解,而在对松陵镇的短暂凝望中,我却着实看到许多独赋魅力和个性的文化地理元素得以传承光大,这当然体现了一种远见卓识。当人们把文化遗存拟化为生命,并关注和尊重它的自身价值及生命权利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消融了人类生存发展与文化传承之间矛盾冲突的姿态,显露了人类文化与自然生态和谐共生的现代发展意识。思维模式的深层转换,将会从根本上改善自然历史文化生态遭逢的当下生存危机。
这样,由我们亲历或走访所了解发现的地方文化地理元素得以凸现和保护的案例中呈现出的文化关切的意蕴,无疑更应该泛化为一种观照力愈加宏大的解读视角,一种具有传承性与超越感的不断再生的精神资源。在它的背面,衍生着并建构起一种新的生态伦理原则,一种新的人文价值观念。
这些年,我们已经能够形成的一个思想共识就是,在自然文化生态的灾难与危机背后,潜藏着的是人们文化理念上的局限与困扰。曾经有人说过,生态灾难,也是一种文化灾难。认为承托文化生态的底座已经丧失了其稳定性,生态环境注定要被破坏殆尽,而且早已失却了文化结构的支撑。这实在是颇为悲观的论调。
西方传统的哲学文化观念比较强调人与自然的对立,人类的基本目标是认识自然,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但是,这种人定胜天式的观念与实践的过度张扬,在给人类带来改天换地的巨大功业和福祉的同时,也因片面受驱于经济利益而潜伏着现实的危害与困境。人类中心主义自我欲望的恣肆与无限追求,变成了一只开启了的所罗门魔瓶。众多自然生态危机的形成,除了天然性,资源性的因素以外,多少都与人类受理性观念驱使的作为实践的失控和无度密切相关。
因此,要改善当下遭逢的生态文明危机,进而言之追求自然生态的维持和繁育,就应当重建和整合崩解散落的文化结构,凝聚起和谐共生,协调发展的自然伦理观念。
中国传统哲学讲求的天人合一,尊重自然,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念,正是为如今的人们解决生态危机提供的一种可再生的思想资源。这里的所谓再生,包括了回归与发掘传统观念,赋予现代阐释,重构当代文明等诸多含义,并积极培育,提升与整合为一种新的文化理念,从而加以光大与弘扬。文化理念上的重新凝炼,才是维持生态协调平衡工程的根本所在。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伦理与自然生态在语义表述上兼容共生的特征,早已为人们所认同和熟知。它构成了一种巨大的文化心理背景,也为当下生态伦理的建构提供了观念指向。
事实上,这一特定的观念背景维系着某种传统意义上的整体性与系统性的概念,并确立为一种天人合一的恒久的思维模式。和谐共生的核心理念又为当代生态危机的处置与根治展现了极具魅力的思想资源,解除了重蹈人与自然二元对立的工具论窠臼的可能,整体关联的系统原则支持着诸多学科知识的理论创新,拆散了狭隘封闭的思维樊篱,精妙地打凿了一条贯穿古今,重组人与自然关系的理念通道。
但是,我觉得,需要认识到的一个问题是, 和谐共生的核心理念在历史实践的悠久过程中也遭遇了任意编码,不断删改,不然,我们就无法理解历史上的社会与自然生态文化问题同样是日趋严重,盘根错节,不断地进行着调整修复,甚至到了当代,仍然需要对此加以重新审视与发掘,以利于传统文化资源的再生和创新。已经有许多论者提出,应该重视这种文化理念与历史实践之间相互抵牾,相互背反的现象及其背后存在的复杂文化因素。
在当下的境况下,要树立一种人与自然历史文化和谐共处的文化,更需要透过理论探讨与实际操作本身,提升文化忧患情怀切入现实情境的话语力度,揭示一种文化理念自我审视与反思的力量,从现实危机中来切实感受更新与整合文化资源的必要性与迫切性。
流连于壮丽秀美,被誉为独步江南的垂虹桥畔,遥观展现着沉静矫健身姿的运河古纤道,我愈加感到,生态文明的构建无疑是当下文化再造的一个紧要话题。人类文化的可持续发展理论自有其乐观预期的理由。重要的是,生态文明的塑造同样应该提倡最大限度的多样性和自我实现的权利,不能以绝对的评价标准加以苛求。而如何注意历史文化,生存环境间的固有差异,以平等参与,和谐共生的理念原则来融入生态危机的破解,生态文明重构的话语分析,破除固有观念藩篱与桎梏,倒实在是值得引起人们深刻反思的一种现实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