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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28日12:25 来源:文学报 作者:郑周明 点击: 次
如果有人问,典型的美国人是怎么样的?我们或许会想起菲兹杰拉德笔下的盖茨比,他在美国梦里奋力划行; 我们也会想起卡佛书写的那些处于中产阶级底层的美国人,他们依然在美国梦里顽强奋斗,而所获并无预想那么多。我们最终会发现,美国人的典型并非指特定的一个群体,它处于动态,由无数族群构成,而这个构成本身就是美国式的典型。
这个族群中,华裔也逃不脱它的典型性。第二代华裔作家任碧莲书写了一系列华人移民形象,她面对的华人群体,已经摆脱了20世纪之前那些劳工形象以及永远处于底层似乎无法翻身的群体,也摆脱了如作家白先勇写《纽约客》时那般固化在自己的圈子里,以乡愁对抗异国的疏离感。在20世纪中叶,大量华人涌进美国时,其中有些是主动寻求移民,有些是暂时躲避,也有些人只是之前在美国留学工作而因大时代剧变滞留。任碧莲的父母便在最后那个群体里,他们这代人的足迹像一个无法驱散的影子,被任碧莲捕捉住,放进小说里,其中一个故事变成了《典型的美国佬》,出版后获得1991年度“纽约时报年度图书奖”并入围“全美书评人协会奖”。
小说的开头便说,“这是一个美国故事”。主人公拉尔夫·张虽是中国人,他融入美国社会的轨迹与其他移民族群一样,美国之路比想象中要难得多———去餐馆打工,继而排队等身份,一步步拿到学位、结婚生子、购房购车后,似乎终于变得像一个美国人了。在任碧莲另一部小说集 《谁是爱尔兰人?》里,同名短篇小说讲述的也是一个华裔老太太,在她那混血外孙女和爱尔兰亲家做派之下的困扰,她最终连自己的族群属性都变得混乱:究竟是华人还是爱尔兰人?
华人故事为美国梦增加了一些额外情节,作家则试图展现不一样的声音,任碧莲聚焦的是自己所看到的族群融合问题。这个问题从上世纪初便困扰着美国,最初提出的“民族大熔炉”政策,希望所有移民而来的族群能够成为“标准美国人”,在多年后变成了一项不切实际的大工程,或者说空想。从来不会有标准出现,相反,差异化越来越突显,直到在诸多学者建议下,族群融合目标换成了容许民族性存在,民族文化参差不一,对国家认同有统一的新方向。换言之,典型的美国人并不互相买账,但需要对国家有清晰的价值观。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则在膨胀。任碧莲写出了华人群体与其他族群之间的陌生,这种族群摩擦在美国不仅未削弱,反而近年有愈演愈烈之势,族群话题甚至成为了一个政治敏感话题。法国两位哲学家托克维尔和亨利·莱维在观察美国梦时,先后都提到了它的众多困境,其中之一便是族群融合问题以及两极分化趋势。做一个典型的美国人并没有那么安稳,在日常生活中,像拉尔夫·张这样的华人不仅与其他族群保持一定距离,在自身内部,也不得不迎来偶然的戏弄。同样是第二代华裔作家的谭恩美,也通过一系列故事写到这个典型问题,她笔下的华人女性因来自上一辈过重的期望压力而遭受更多挫折。这些故事,让普通美国读者了解到了一个族群内部身在美国的典型文化与非典型声音。
出现在上海书展的任碧莲,为读者讲述她在美国写作的故事,可以说,她的写作之路也颇为典型。在她出生的时代,美国的写作者已经可以通过高校创意写作系统来进入文学界,类型书写特别是少数族群题材在这里大量涌现,双方诉 求 在 某 个 层 面 达 成 一致———通过来自各个族群作家的写作将民族差异性与融合过程公之于众。任碧莲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先后进入斯坦福大学和爱荷华大学学习创意写作,同期开始发表作品。她说:“相比从美国角度去理解美国,从中国角度去理解似乎更为容易,这是一种文化跨越到另一种文化的过程体验。”同样,今年来参加书展的英国作家西蒙·范·布伊也在美国学习与教授创意写作。
前年任碧莲在哈佛大学开设系列讲座,其中她提出了一个重要话题:在文化融合过程中,“独立的自我”与“互相依靠的自我”是两根轴,前者以个体为中心,后者依赖集体;前者是美国式的,后者是族群内部式的如华人。在族群融合过程中,这两者需要寻找平衡点,互相共处。
这个难点也许需要拉尔夫·张的下一代去应对了,他们仍会以典型方式出现在同龄一代的华裔青年作家笔下,继续构建“自我”之路。